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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 とんび

作者:重松清

原文作者:しげまつ きよし

譯者:王蘊潔

 

阿安的喜酒

阿安駕著三輪小貨車一路搖晃著駛來,揚起陣陣塵煙,

昭和三十七年( 一九六二年 )的夏末,二十八歲的阿安沈浸在人生的幸福巔峰。

 

以前的阿安每天中午過後,就倒頭睡午覺,但如今的工作量卻是別人的三倍。

 

阿安跟葛原是職業高中的學長跟學弟,二月的時候,葛原進公司之前,拜訪過阿安,

阿安對葛原說要教他偷懶的方法,但如今阿安跟當時簡直判若兩人。

 

在孩子出生之前,戒酒、戒小鋼珠和麻將,連自行車賽的賽前預測表都戒了。

 

阿安跟夕和小酒館老闆娘多惠子在同一座市營住宅長大,

有多年的交情,無法違抗大一輪的多惠子,

多惠子曾說,阿安看到美佐子會害羞,對自己結婚變成丈夫會害羞,

如果不喝酒就回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整天在外面玩樂,

阿安感到火大,自己搞不清楚的心思,居然被說中,

這比受人指使、別人多管閒事,對他說教更讓他討厭。

多惠子要阿安帶去『 藥師 』,也要請祖先保佑。

『 藥師 』— 藥師院位於可以俯瞰整個街道的半山腰,本地人稱為藥師。

那裡有一個墓地,只看過照片的母親長眠於此。

 

阿安一直沒有家人,體弱多病的母親剩下阿安後,

身體越來越差,來不及看到兒子學會走路就過世了,

阿安被送到母親哥哥那裡去,之後成為舅舅跟舅媽的養子,

姓名從「 島野安男 」改成「 市川安男 」,父親在外縣市再婚,從此杳無音信。

舅舅、舅媽是老實人,快上小學時,告訴阿安身世。

美佐子跟阿安一樣,父母早就離開人世,昭和二十年( 一九四五年 )時九歲,

父母因投在廣島的原子彈而喪生,六個家人只有美佐子活下來。

 

十月中旬,阿安帶著美佐子來到藥師院,

但阿安對帶美佐子去墓地還是有點猶豫,美佐子是希望婆婆可以保佑。

阿安認為神明是大家的,如果美佐子進產房時,同時有幾百人要生孩子,

神明可能忙不過來,所以到頭來只有親人能夠依靠。

 

參拜完下樓梯時,要美佐子小心下階梯,

阿安跟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藥師院的繼承人照雲聊天,

突然照雲看向美佐子,叫了阿安,美佐子蹲了下來,用力抱著欄杆,

阿安要照雲把車開過來,自己則到美佐子身後抱起美佐子,

雖然著急,但踩空就什麼都完了,於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階梯,

一路狂飆到產院,但卻掛著週日休診的牌子,

阿安大吼大叫,拍打大門,大按火車喇叭,終於驚動產院後方家中的醫生。

 

照雲通知了阿安的每一個朋友,分娩室擠滿阿安的酒友跟牌友,

而唯一沒到醫院的多惠子去了夕和,為慶祝宴做準備,

美佐子在分娩室超過三個小時,等待的人都陷入沈默,

終於到月光照亮街道時,傳來孩子的第一聲啼哭,

昭和三十七年( 一九六二年 ),阿安當了爸爸,

比預產期提早兩個禮拜降臨的旭,雖然不到兩千七百公克,卻是個健康的寶寶。

 

「 鳶 」和「 鷹 」的漫長旅程拉開序幕。

 

 

一家三口

自從旭出生後,阿安變得溫柔,也有人說,更愛哭了。

 

旭週歲生日,是額頭上敷著冷毛巾度過的,

不知是否因為比預產期提早出生的緣故,旭身體不夠強壯,

常常感冒,有時還會引發中耳炎,

雖然身體沒有異常,但體弱多病,身體發育比其他同齡的嬰兒遲緩。

 

旭學會的第一句話是「 安安 」,阿安告訴多惠子,自己常常忍不住想哭,

看到美佐子跟旭,就忍不住落淚,明明很開心,卻想要哭。

原來這就是幸福,第一次知道,原來太幸福也會悲傷,

在多惠子面前,阿安可以放心地哭。

 

為了拍下旭的照片,向尾藤老闆借相機,

也不喜歡搭公車,公車木板打蠟的味道,鼻子會發癢,想打噴嚏,於是想買車。

而美佐子總是說要量力而為。

在夕陽時,阿安看著美佐子跟旭,感動莫名,

感受著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喜悅太強烈,變成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傷,

忍著嗚咽,匆忙按下快門,

阿安想要留下這份記憶,想要把記憶留在照片上,永遠都不會淡薄、消失。

 


暗轉

那是一個下雨的星期天,無法去動物園,

阿安打算在家好好休息,消除累積多日的疲勞,

旭因為期待去動物園而不甘心,遭到美佐子斥責,旭平常很聽話,這天卻吵個不停,

美佐子因為電子鍋插頭沒插好而沒煮好飯,結婚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今天的不對勁,如果知道是不祥的預感,知道是第六感,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美佐子做著家庭代工,自己在旁邊睡覺,

想說到公司加班,把貨整理好,明天工作就輕鬆了,

美佐子想看阿安工作的樣子,於是全家來到公司,

狹小的棧台堆滿貨物,要美佐子跟旭到辦公室,

一開始在視野角落確認美佐子跟旭的位置,站在棧台的角落,

搬了好幾個貨物後,就忘記了美佐子跟旭,聽到旭的聲音才回過神,

旭從美佐子手上接過毛巾,一路甩著跑了過來,

毛巾勾到木箱上的木刺,貨物搖晃起來,

美佐子為了保護旭,自己被貨物壓在底下而過世,

旭一開始會吵著問媽媽在哪裡,但不知道是否終於瞭解死亡的意義,

還是幼小的旭學會了和寂寞相處之道,最近很少再提媽媽。

但是旭每天尿床,阿安覺得,小孩子尿床是一種流淚的方式。

阿安在旭身旁躺下,抱著旭,

心想美佐子沒有變成星星,也沒有變成花,更沒變成風,

美佐子在這裡,和旭在一起,阿安如此深信。

 


下在海中的雪

昭和四十四年( 一九六九年 )的初春,

剛剛舉辦完美佐子的三年忌,過年之後,旭就要上小學,

公司的同事跟「 夕和 」的老主顧集資在百貨公司訂一張書桌要送給旭,

鼎水產的尾藤老闆要送一台舊相機,

海雲和尚跟照雲送旭入學典禮上穿的西裝。

照雲跟太太幸惠膝下無子,旭跟幸惠有著相同的寂寞,

來掃墓時,幸惠阿姨跟照雲母親賴子奶奶都在堂頭,

旭來掃墓,最大樂趣就是找她們玩。

 

回去時,旭想到海邊,這是美佐子的最愛。

回家時,旭希望可以帶媽媽照片到幼稚園,要畫全家福。

隔天傍晚去帶旭時,發現旭跟小朋友打架,

因為有人說旭帶照片是作弊,老師講解後,

小朋友卻對死去的媽媽有興趣,最調皮的道郎在搶奪時,將照片撕成兩半,

旭很生氣,一把抓住道郎,導致道郎頭撞到桌子,

道郎媽媽來之後,道郎大喊媽媽,媽媽緊緊抱著道郎問有沒有事,

旭看到這一幕,就把畫撕成兩半,照片也撕碎了。

 

回到家時,一樓佐伯大嬸找旭一起去澡堂洗澡,

阿安趕回公司要同事幫忙加班再趕回家,

回家路上,腳踩著腳踏車,腦中突然浮現再婚,

到家不久後,旭跟佐伯大嬸回來了,

但佐伯大嬸說泡澡時,旭突然像嬰兒一樣,吸吮她的乳房,

那天晚上,旭至從上大班後第一次尿床,

幾天後,阿安受不了,提議到藥師院住,自己要跟海雲和尚喝酒,

阿安對海雲和尚說了自己的苦惱,海雲和尚不給建議,

海雲和尚去拿另一瓶清酒,

當阿安喝下這濃烈的酒而咳嗽時,海雲和尚終於回應阿安的話,

阿安,你在考慮再婚的事嗎?也不失是個方法,

照雲和尚這時出來,說旭已經睡著了,

但海雲和尚要叫旭起床,照雲開車來到海邊,

海雲和尚將旭身上的毛毯拿下來,告訴旭,身體前面很溫暖,是因為爸爸抱著你,

後面很冷,是因為本來是媽媽要抱著你,有爸爸跟媽媽的孩子身心都很溫暖,

但是旭你沒有媽媽,不管爸爸怎麼拼命,都無法將後背整個抱住,

對旭來說,生存就是背負這份寒冷。

後背承受著寒冷活在世界上很痛苦,很寂寞,很悲傷,很不甘心。

海雲和尚將手放在旭後背,旭覺得有點溫暖,但還是冷,

海雲和尚叫照雲也將手放上來,

如果還是覺得冷,還有幸惠阿姨跟賴子奶奶,若還不夠,還可以找多惠子阿姨,

旭,你沒有媽媽,但覺得後背冷時,大家可以為你暖和,

『寂寞』這個字眼來自『寒冷』,『寒冷』變成了『冷寂』,最後變成『寂寞』,

當不覺得後背冷時,就不會感到寂寞了,雖然沒有媽媽,但很多人願意為你暖背,

旭,要永遠記得這件事。

 

海雲和尚要照雲將旭抱上車,

阿安考慮再婚的事,是要把照顧旭的責任推到女人頭上嗎?自己逃避嗎?

不要把自己的寂寞怪到旭的頭上。

海雲和尚要阿安成為大海,雪就是悲傷,悲傷的事會不斷飄落。

如果是地面,悲傷越積越多,很快變成一片白色,

冰雪融化後,地面會變得很泥濘,所以阿安要成為大海,

下在大海的雪,從天空飄落的雪都被吸進了大海,消失不見,

所以阿安要成為大海,無論下再多的雪,都必須默默地吞下肚的大海。

 


雙葉季節

滿十歲的旭就讀五年級,阿安三十九歲。

母親節時,旭送給多惠子、幸惠、賴子奶奶都收到各自的畫像。

 

旭在眾人的眼中是個善良、體貼的好孩子,跟爸爸阿安不一樣。

阿安在朋友面前總說自己小時候就是神童,

但在從小一起長大的照雲面前就完全沒轍。

照雲到現在都沒有孩子,所以常常在夕和喝酒發酒瘋,

阿安本以為要照雲跟旭練習傳接球,但照雲酸酸的說,阿安是爸爸,幫旭特訓就好。

旭希望可以被選上投手,但藤井同學是隊長,體格好,球速快,會曲球,

如果當不成投手,就要去外野,旭不想放棄,找照雲幫忙特訓,學習曲球,

阿安覺得上場比賽比較重要,所以重點要在外野,

旭跟照雲覺得不要放棄,最後真的沒被選上,也要是候補投手。

照雲認為男孩堅持很重要,如果現在去打外野,以後一遇到困難,就會逃避。

阿安認為這是策略,成為上場比賽選手最重要。

 

旭跟照雲的特訓讓阿安吃味,照雲那小子能教出什麼好曲球,

而且唱衰旭,才剛學會,贏不了藤井,也發現旭手腕有點問題,

但跟照雲說時,本來應該照實說旭手肘有問題,不要再讓旭練曲球,

卻因為嫉妒,孩子氣,變成不要把別人的孩子操壞,

照雲教不出好球,充其量只是小便曲球。

連照雲問要不要去看旭練球,阿安直接拒絕。

 

當天下午,阿安被通知到醫院,旭手肘受傷發炎,無法參加選拔,

照雲雖然跪在地上道歉,阿安沒有原諒,但也因為阿安心裡清楚,錯在自己,

自己知道旭手肘有問題,但完全沒說,

就因為知道,阿安什麼話都沒說,就揮拳打向照雲,

旭出面擋在照雲前面,最後阿安無力地笑笑而離開。

 

在夕和,多惠子無奈地對阿安說,當爸爸的鬧什麼彆扭,

多惠子拿著牽牛花盆栽進來,現在長出來是本葉,

之前有兩片小小的雙葉,無法陪牽牛花到最後,是雙葉的宿命。

人類的親子之間,或許也有像雙葉的時期。

 

照雲打電話來夕和,邀請阿安一起過去吃壽喜燒,因為旭說爸爸喜歡是壽喜燒,

大家是壽喜燒放鬆一下,怕阿安一個人孤單,旭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阿安感到心被揪緊,對電話喊,今天要吃炸豬排,

因為阿安已經準備好跟勝利諧音的炸豬排。

最後因為多惠子出面解圍,兩人一同到藥師院,

多惠子跟幸惠開始旭的搶奪之戰,這次連賴子奶奶也加入戰局,

旭為了閃躲三個女人的較勁,開口說要吃炸豬排。

阿安心情大好的笑臉慢慢變成皺成一團的哭臉。

 


掩隱朦朧方為美

聽說多惠子有個孩子,為了以後去夕和可以像以前一樣輕輕鬆鬆喝酒,

阿安決定單刀直入,一戰決勝負,

當阿安進入夕和,多惠子卻對著阿安哭,旭的事怎麼辦?

因為旭向多惠子問媽媽意外身亡是怎麼樣的意外?

多惠子要阿安親口告訴旭,不要讓別人在旭面前提起這件事,

人的嘴巴沒有上鎖,阿安他們也一樣,傳著多惠子小孩的事。

 

多惠子結婚第一年,經常被問怎麼還沒懷孕,

結婚第二年生了女兒 - 泰子,卻沒收到祝福,

因為多惠子太懶惰,或是媳婦太無情,才會生女兒,

女兒是賠錢貨,養大嫁去別人家,等於幫別人養,

在沒生下男孩的種種羞辱下,多惠子決定離婚,

然而賠錢貨的女兒不讓多惠子帶走,要占為己有,人心真是太貪婪。

前夫雖然勸阻,但不是因為對多惠子的愛,

而是不要在戶籍上留下汙點,媳婦鬧離婚會成為恥辱。

多惠子拜託前夫趕快再婚,讓泰子有個媽媽。

再婚的太太人很好,寫信告訴多惠子,

泰子長的很好,自己會對待像親生女兒,要多惠子放心。

 

相隔二十年,前夫寫信來,泰子婚事已經談妥,

泰子希望見親生母親一面,但多惠子決定不見,覺得自己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只是把泰子生下而已,養大泰子的母親才是母親。

 

藥師院的幸惠跟鼎水產的尾藤老闆,都來告訴阿安,

旭找他們問過母親意外的事,阿安要找機會找旭談談。

在一天晚上,藉著旭以後長大不跟爸爸一起洗澡為藉口,

即將小學畢業進入中學,當作是畢業紀念,也要告訴旭媽媽的事。

幾番折騰,阿安總算說出,但說的是媽媽為了救爸爸而過世。

 

傍晚,多惠子的前夫跟泰子來找阿安,希望阿安帶泰子去見多惠子一面,

阿安告訴泰子,多惠子可能不會和泰子說話,

甚至不會看泰子一眼,但請泰子不要恨多惠子。

阿安帶著泰子進入夕和,阿安知道多惠子已經發現,但卻沒看泰子,

店裡的客人也都發覺,多惠子對著照雲他們說話,養小孩很辛苦,

要告訴小孩不要比父母先死,父母只要看到小孩幸福就好。

多惠子跟泰子這對母子第一次交談,

多惠子說,故鄉都很遙遠,遙遠的地方有自己的故鄉就好。

照雲要求著多惠子做菜給泰子吃,夕和的每道菜都是媽媽的味道。

多惠子用最後一個大蛤蜊做了蛤蜊湯,把碗放在泰子面前,立刻逃到照雲面前,

蛤蜊的上殼只和自己的下殼可以完全密合,

所以用蛤蜊祝福新人,希望新人可以白頭偕老,

無論再怎麼辛苦,都要咬牙撐過去,不要急躁。

最後泰子要回飯店,露出微笑,不是心灰意冷,也不是掃興的微笑,

而是消除了內心疙瘩的微笑。

 

回到家,在黑暗中對旭說話,對於媽媽為了救爸爸而死,旭可以恨爸爸。

與其讓旭覺得心裡好像破了一個洞,就讓自己當壞人吧,

與其讓旭自責,不如讓自己當壞人。

 

旭畢業典禮,阿安、多惠子、照雲、幸惠都來參加,

多惠子覺得旭應該隱約知道,雖然不知道真相,但知道阿安在說謊。

阿安本來找藉口要離開,被多惠子留了下來,也對出教室的旭揮手,

旭看到阿安,低頭轉向一邊,然後害羞地看著阿安的眼睛跑了過來。

阿安張開雙手抱住旭。

 


拳頭

海雲和尚在梅雨季節住進市民醫院,

原來在胰臟的癌症已經從淋巴腺轉移到全身,也轉移到腦部,

接下來的日子只有承受痛苦,

醫生提議可以打麻醉劑,讓意識麻痺,感受不到疼痛和所有的一切,

但照雲打算讓父親清醒到最後一刻,雖然很痛,很難過,阿安意見相同,

到最後緊要關頭時,還是希望用麻醉劑讓海雲和尚輕鬆一點,

這個時刻希望阿安可以一起決定,因為阿安就像是海雲的兒子,旭是海雲的孫子,

因為醫生宣佈可以撐不過中元節,希望旭可以來見海雲和尚一面。

 

這時候的旭處在青春期的叛逆期中,

阿安希望旭到醫院去,但旭用棒球練習為藉口,沒時間到醫院,

兩人的對話在不愉快中結束。

 

本想在公司推貨物,花點力氣,讓腦袋放空,

結果年紀大,又在負責指導監督的位置一陣子,

體力不如前,推車蛇行起來,年輕人過來幫忙,自己轉身離開。

現在因為大客戶逐漸增加,大部分用大貨車送、收貨,

但阿安還是喜歡用小貨車,可以感覺貨斗變輕,

還可以靈活的鑽進小巷子,隨時繞到其他地方。

於是開車前往旭的學校,載旭到醫院,結果看到旭教訓學弟,用球棒打學弟屁股,

阿安教訓旭,但旭認為是棒球隊傳統,最後阿安忍不住,揮拳打向旭左側臉頰。

 

晚上接到學弟母親電話,在電話中大罵,阿安要旭一起去學弟家道歉,但旭拒絕,

要旭跟學弟道歉,那阿安就要跟旭道歉,因為旭的臉頰被阿安打到淤青,

阿安不知道自己做錯,還是教育方法有問題,才讓旭變成這樣的人,

但是阿安不會向旭道歉,卻在自己臉上揮拳,一直打,旭要阿安別在打了,

此時學弟山本父親過來要旭退出棒球隊,

山本父親認為照理要阿安賠償,但和解條件是旭退出棒球隊,不然就報警,

旭出來對著山本父親道歉,但山本父親不接受,一定要旭進去寫退隊申請,

阿安要旭進去,這裡阿安處理就好,阿安對山本父親說,旭明天也會去棒球隊,

如果那麼寶貝山本,就讓他在箱子裡打棒球,要找校方解決也悉聽尊便。

 

第二天,阿安回到家,發現旭將頭理成一分頭,

雖然像之前冷冷地的冷漠態度但可以感受旭的心意。

山本還是有到棒球隊練習,旭也道了歉。

阿安告訴旭今晚是海雲爺爺的關鍵,希望旭可以去見最後一面,

旭後悔之前因為賭氣沒去醫院,

阿安告訴旭,後悔不是壞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從來沒有後悔過。

 

阿安跟旭到醫院,旭握著海雲爺爺的手,照雲在寺院向本尊菩薩祈禱,

一個小時後,照雲來到醫院,最後決定不急救,讓海雲平靜地往生,

阿安最後將時間留給家人,自己跟旭在候診大廳等待,

幸惠到大廳,海雲和尚已經離開人世,

阿安跟旭並肩走在醫院的走廊上,父子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的感覺很棒。

 


倒數計時

旭考進縣內數一數二的備後東高中,

在高一全國模擬考,在三個志願中都填東京的大學,

第三志願超過了合格線,旭開始考慮東京的大學。

旭升上三年級後,討論大學的事就不能逃避,旭選了私立文科系的班級,

主力在只考三科的私立大學,也會為五個學科、七科目的第一次學力測驗做準備,

私立大學被報考東京的大學,國立就報考廣島大學。

因為旭可能到東京的事,讓阿安酒越喝越多,這天旭要阿安不要再喝,去睡覺,

阿安惱羞成怒,說出旭不道歉就不讓去東京的話,

要去東京,有決心現在就可以去的話,

雖然知道這些話不能說,但彆扭的阿安就脫口而出。

旭真的離家出走,住在照雲家,

旭本來打算三天就回家,多惠子建議這是機會,考驗阿安是否能獨力生活,

一個月後,阿安氣色越來越差,多惠子認為考驗期失敗,

但旭卻不要回家,相信自己爸爸不會有問題的,

而阿安終於中暑昏倒,多惠子把旭帶回家,兩人都沒道歉,也都是出於無奈。

 

旭考上早稻田法律系,阿安要旭自己解決所有的事,

旭在家的最後一晚,阿安煮了咖哩,讓旭拿著美佐子的照片帶到東京,

隔天要出發,阿安又彆扭的躲進廁所,旭明白的在廁所門口道別,

旭離開後,阿安在工作服口袋發現旭寫的信,

交代所有事情,要阿安保重,自己會努力,謝謝爸爸讓自己去東京。

 


默默

旭的大學生活過了一半,旭在城市脈動月刊當工讀生,

阿安生氣的要旭考司法考試,因為讀了法律系,但旭打算進出版社工作,

阿安生氣地掛上電話,不是生氣,是不敢聽到最後。

阿安希望旭通過司法考試後,回備後市開法律事務所,

旭一旦當上雜誌編輯,就不會回備後了。

十二月後,旭打電話回來,已經辭去工讀生工作,

寒假要去滑雪場採訪,當攝影師的助理。

 

今年是阿安有史以來第一次獨自一個人過年,拒絕照雲跟多惠子的邀約,

除夕下午送完貨後,騎著腳踏車回家時,

跟一家三口擦肩而過,跟以前美佐子跟旭一樣,

阿安用力咬緊牙關躲進書局,看到城市脈動月刊,買了一本回家。

晚上旭打電話回家,告訴阿安雜誌裡有篇球鞋報導,署名 「 A 」,是旭寫的,

新年假期一結束,阿安到書局書店定期訂閱,每月十本。

那年秋天,旭畢業後成為城市脈動的正式員工。

 

阿安還是沒有參加旭的畢業典禮跟入學典禮一樣,

東京是旭的地盤,男人開始闖天下的時候,當爸爸的去湊什麼熱鬧?

 

但在不久後,阿安要去東京,因為阿安的父親在臨終前說,想要當面跟阿安道歉。

 


阿安去東京

阿安搭公司的貨車到東京,路上看到富士山,這是阿安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富士山,

如果搭新幹線,可以在白天看到,如果搭飛機,富士山會雜自己腳下,

阿安堅持搭貨車,不是錢的問題,阿安要花時間慢慢到東京,必須經過這樣的過程。

 

打電話來的是父親的兒子昭之,透過阿安母親的親戚聯絡到阿安,

父親想要見阿安,向自己獨力長大的兒子說抱歉。

 

阿安跟開車的後輩說不去看旭,後輩廣澤當作自言自語的說,

幾個司機自作主張買了兩箱備後最中餅,請阿安帶給旭,送給曾經照顧旭的長輩。

廣澤也是在母親一個人照顧下長大,但年輕時幹了不少壞事,讓母親傷投透了心,

廣澤是阿安的拜託下才被錄用,且在阿安的磨煉下,可以重新做人。

如果母親來備後而沒來見一面,廣澤一定會很傷心,

同樣的,難得來一趟東京,請阿安一定要去見旭,家裡只有父子兩個人。

 

阿安此行不打算探病,不是接受道歉或原諒,不是為了跟父親見面,

而是去送行,確認自己是那個人的兒子,確認自己兒子的日子即將結束。

 

阿安來到大學附屬醫院,在玄關見到昭之,

昭之的父親意外身亡,最後才跟阿安父親結婚,

結婚後沒再生小孩,一方面是顧及昭之,一方面也顧及阿安。

昭之告訴阿安,父親一直沒有忘記阿安跟備後,

很後悔將阿安交給舅舅,覺得很對不起阿安。

昭之的家庭也是各有欠缺的人相互彌補所建立起來的,

他們有個幸福的家庭,父母感情很好,

阿安內心的猶豫跟遲疑消失了,進去病房看父親,

阿安不由自主的跪下握住父親的手,

長相遺傳了母親,而自己的手遺傳了父親又大又厚實的手,

一次又一次的重覆說著謝謝你。

 

阿安告別昭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阿安剛才握著父親的手,摸著自己哭過的臉,父子應該可以傳達彼此的心意,

覺得一旦交談,好不容易確認的父子之情反而會消失。

昭之希望阿安帶旭過來,因為旭是親孫子,

阿安認為一起珍惜著長大的才是真正親人,昭之的孩子才是孫子。

 

阿安想見旭,來到城市脈動出版社,因為旭因為拍攝工作去了橫濱,不方便聯絡,

接待的主編邀阿安參觀編輯部,總編也想跟阿安打聲招呼,

阿安希望主編跟總編好好磨煉、照顧旭,

因為旭沒有媽媽,是很多人一起照顧旭長大,自己是沒唸什麼書的鄉下人。

然而總編告訴阿安,旭當時應徵公司的作文寫的是阿安,

是很多手養育旭長大,但阿安這雙手最大、最有力。

總編跟人事部溝通拿來旭當時的作文『 關於謊言與真相 』,

作文裡寫到阿安告訴旭,媽媽是因為保護爸爸而過世,

海雲和尚在臨終前,寫了一封信給旭,

要照雲在旭成年禮的時候,將信給旭,不可告訴阿安,

所以在旭成年禮時,旭收到海雲和尚跟照雲和尚的信,

告訴旭當年的真相,要原諒爸爸說的謊,不要恨爸爸,

看完信後,旭第一次哭的淚流不止,

哭的時候發現自己左右輪流吸鼻子的習慣跟爸爸一樣。

旭當時在阿安告訴他,媽媽是保護爸爸而死,旭可以恨爸爸,

但沒有恨過爸爸,沒有這種想法,

旭感到高興,不是因為自己,而是沒有讓旭產生恨意的爸爸感到驕傲。

 

阿安來到工作處幫廣澤裝貨,要搭貨車回備後,

今天是阿安第一次當兒子,也是第一次被兒子打敗。

 


由美

旭二十六歲,阿安五十四歲那年秋天,

旭帶坂本由美回家,兩人打算結婚,旭跟由美在門口,旭要把話說清楚,

如果阿安不贊成,旭馬上回東京,由美比旭大七歲,離婚,有個三歲兒子。

 

阿安帶著旭跟由美來夕和,由美跟多惠子相處融洽,

但阿安一個人在旁邊喝酒,沒加入聊天,

阿安自己知道,鬧彆扭很莫名其妙,夾在中間的旭很為難,

多惠子藉口出去買東西,

由美給阿安看旭幫由美跟兒子健介,

兩人三年前因為工作價值觀而離婚,健介三歲,所以健介一出生就只有旭這個爸爸。

 

照雲、幸惠跟著多惠子進來,照雲藉由貶低由美阿安表態,

怒氣沖沖的對阿安說,這個女人真的可以嗎?

離過婚,是個二手貨,旭娶這樣的女人,美佐子會開心嗎?

轉頭罵旭,以為旭是瞭解父母的孩子,

竟然被大好幾歲還有拖油瓶的女人拐走,

阿安怒吼,這是旭喜歡的女人,旭的老婆就是女兒,

多惠子喊聲,阿安,說的好,照雲笑了,幸惠大聲鼓掌,這一切都是照雲設計好的。

 

隔天三人到藥師院掃墓,祭拜美佐子,

阿安也接受旭跟由美去區公所登記結婚,讓兩個年輕人展開自己的人生。

現在,提到家人,旭最先想到的不是阿安,而是由美跟健介。

 

故鄉

平成三年,公司為了長期展望,必須為貨物跟貨車建立電腦管理系統,

減少人事費用的支出,年底前,棧台員工要減少一半。

阿安拜託經理安排年輕人到其他部門。

阿安可以提早退休,退休金增加五成,或是調去東京。

在備後當過營業課長的荻本,現在是首都圈營業部長的常務董事,

希望阿安到貨車協會的進修中心當老師。

隨著電腦化的推動,收、送貨時,與客戶的溝通更顯重要。

 

阿安還是搭貨車到東京,跟荻本見面,荻本希望阿安考慮進修中心的工作。

旭希望阿安可以到東京來,本來就打算四、五年後買房子,為阿安準備一個房間,

而且由美懷孕了,阿安的長孫,阿安會疼愛健介,阿安就好好疼愛老二。

阿安希望阿安跟他們一起住,在東京,跟健介、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一起,

阿安決定要住在備後,一直住在那裡,讓旭有個避風港,

當人一無所有時,必須要有一個避風港,不需要衣錦才能還鄉,

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想一想備後,還有老家可以回。

 

阿安告訴旭跟由美,父母必須為兒女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能讓兒女感到寂寞,讓自己成為大海。

要成為大海,容納孩子的悲傷,包容孩子的寂寞。

 

阿安現在在夕和打下手,之後接下夕和。

阿安帶健介到海灘,照雲也載著旭跟由美來到海灘,

在海灘所有人笑著,健介、旭、由美、照雲,美佐子當然也在笑,

只阿安一個人哭了起來,又哭又笑,

淚水形成的小小海浪聲漸漸變成了不靈活的「 安安、安安 」的叫聲。

 

 

 

很好看的故事,

沒有驚天動地的劇情,

只是單親父子生活的寫實,

但這樣的父親會讓你想到自己不擅言語的父親,

默默付出,為了成就自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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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N 愛戀海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