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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家 A Home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作者: 麥可.康寧漢

原文作者: Michael Cunningham

譯者: 韋清琦

 

第一部

巴比 I

當時的我五歲,老爸心血來潮買了一台雪佛蘭敞篷車回家,

但處處節省的媽媽連碰都不碰,爸爸帶著我哥卡爾頓和我兜了一圈。

 

強納森 I

五歲的我,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跟著媽媽一起去看煙火。

爸爸白天都在工作,只回家吃頓晚餐,再上戲院去,

但一家孤零零、不景氣的戲院,實在不需要老闆大清早忙到深夜,

但是媽媽跟我都沒過問,爸爸正在賺錢,維繫這家這樣就夠了。

媽媽對爸爸的愛撫很順從,但並不喜歡。

有天逛街,要求媽媽買一個粉紅色塑膠娃娃給我,

爸爸雖表現出關心娃娃,但要我在家玩就好,別給其他男孩知道,

這時第一次感到屈辱,認識自己有個很大的缺陷,一種愚蠢,

一件不正當的玩具,我怎麼會讓自己喜歡上別的男孩不玩的東西呢?

我告訴爸爸,媽媽不想生寶寶,但爸爸不當回事,

十二約媽媽臨盆,我由鄰居太太海德格爾小姐照顧,海德格爾小姐接到電話,

媽媽生產時,糾纏的臍帶和剖開的皮肉,讓媽媽幾乎斷氣了一分鐘,

媽媽奇蹟式的起死回生,但女嬰就沒存活下來。

回家之後,爸爸抱著我,第一次這麼盡情的哭著,

而媽媽把我拉進她的懷裡,使我離開了爸爸的懷裡。

爸爸回家吃晚餐時,已經不再碰觸媽媽,媽媽之後掌握權利,致力與廚藝。

有天晚上爸爸跟媽媽爭吵,我過去想安慰爸爸,

但爸爸趕我回去睡覺,我生氣的抱著娃娃大喊,這是我的。

爸爸發現世界迴避他,妻子對他敬而遠之,事業也不成功,

而唯一的兒子,以後也不會再有了,抱著塑膠娃娃玩耍。

過了一段難熬日子後,又開始正常的家庭生活,

爸爸跟媽媽營造一種親切的關係,但無親吻也無爭吵。

而媽媽的廚藝日漸出名,在一九六八年登上《 克里夫蘭郵報 》。

 

巴比 II

卡爾頓高而我從小就在墳地玩,大一點還抽大麻。

那年春天,爸媽辦了一次宴會,進行到一半時,卡爾頓的女朋友跟朋友也進來參加。

半夜被趕去睡覺的我,被有人喊著看到飛碟,也起床想去看,

卡爾頓剛才跳過了後院的圍欄,可能想獨自待一會,

但此時卡爾頓不知為何拼命往家裡跑,

因為落地窗被關上了,卡爾頓撞上落地窗,

玻璃在屋裡飛濺,卡爾頓伸手取出嵌在脖子的一塊玻璃,

血開始往外噴出,在救護車趕到前,卡爾頓已經斷氣。

卡爾頓葬在屋後的墓地裡,

媽媽把自己關在客房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爸爸每次經過客房時就喃喃說聲問候的話。

 

強納森 II

那年九月,從小學到初級中學。

第一天排隊吃午餐時,一個黑髮快到披肩的男孩站在我跟亞當的後面,

那男孩說聲嘿,不確定是在對我說話,

但我發誓要改掉的缺點,嘮叨且撒謊,那男孩自界是巴比·莫洛。

第二天巴比以隨便的行動,但又跟我們排在一起。

不到一個約,亞當跟我的友誼來到尾聲,

亞當不跟我一起偷竊,也不嗑藥。

那天拿了媽媽的藥,煩寧,亞當拒絕吃下,

中午看到巴比,巴比默默接下並放入口中。

巴比為了逃避家裡喝醉酒還強打精神,

在屋裡晃來晃去的父親和家裡髒衣服及過期食品的臭味道,

巴比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搬到強納森房裡。

有天,巴比突然看到自己左腕下邊有粒肝色的痣,

巴比帶著敏感和某種恐懼碰了碰那顆痣,

就在這一刻,巴比的外殼爆裂開來,我能看見他了,

此時我對巴比的關心變成了愛。

四月春天,來到湖灘的礫石地,我爬到山崖上,全身脫光,一躍而下,

寒冷讓我呼吸停頓,肺部像拳頭一樣緊縮在一起,

巴比下來拉我上岸,憤怒地咒罵,搭便車回到家,兩人沖了熱水澡,

聽著唱片,抽著大麻,我的手放在巴比的手臂上,

一分鐘過去了,開始用食指撫摸他的手臂,巴比沒有畏縮也沒有反應,

我看向他的臉,眼睛很明亮,一眨也不眨,

看的出他很害怕,於是用手摩擦他赤裸的肩膀,

我把手移到他的大腿,他顫抖一下,面部扭曲,但沒向後退,

我在他裹的毛巾下探索,然後他伸出一隻手,也觸摸了我,

我們沒有接吻,也沒有擁抱,

結束之後,兩人又像以前一般抽著大麻,聊起平常之事。

 

艾麗斯 I

兒子強納森把巴比帶到家裡,那時他們十三歲,

強納森對巴比著迷不已,巴比成為我們家固定客人,

強納森穿著巴比哥哥穿的那件背後繡著眼睛的外套,

巴比則穿著強納森的衣服。

我要請巴比跟他父親柏頓過來晚餐,想知道巴比的家庭。

我太想做強納森的朋友,反而出現了距離,

有天強納森房間出現鋼琴伴奏的甜美女聲,取代之前搖滾樂的吵雜,

本應該離開的我,答應巴比的邀請,進入房間聽音樂,並與巴比跳了一段舞,

強納森看我的眼神帶著不認可的表情,

離開房間後,那憂鬱的女聲被猛烈的男聲取代。

 

巴比 III
媽的藥物中毒是慢慢加重的,直到最後才發作出來。

老爸染髮、換新眼鏡、穿大領口襯衫和皮背心,希望自己年輕一點。

吃過晚飯後,老爸睡了後,我因為吃了安非他命及兩根大麻,在屋裡溜達起來,

看著熟睡的爸爸,腦中想著可能發生的事,

拿枕頭悶死老爸,或在憂愁的腦袋上親一下,

也可以鑽進被窩跟他躺在一起,最後終於做的事是離開。

離開家裡,走到強納森家,看著這棟房子,強納森房裡亮著微光,

艾麗斯在廚房整理完後,回到自己房間,奈德開著車回家,關燈上樓。

我坐在樹叢中,等到所有燈都熄滅,我就像星星繞著格洛弗家的屋子運行。

 

艾麗斯 II

巴比聲音裡沒有了那種懶洋洋、呆板的腔調,取而代之的是孩子氣的輕快節奏,

將長髮剪掉,還將青春痘用肉色藥膏蓋上。

巴比把他認為我會喜歡的唱都帶過來,還不時的邀請我進去聽音樂。

之後拋棄等待邀請,需要上樓做事時,就會進去聽一兩首歌,

有天,敲門後聽到裡面慌亂的腳步聲,

進去就聞到甜味的氣息,強納森向我遞過來自製菸捲,

我知道強納森要我表現震驚跟惱怒,但我走過去拿了菸抽了起來。

之後嚐了幾次迷幻藥,而最好的事是可以跟奈德做愛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春天,

復活節前的星期六晚上,在院子散步,看到強納森跟巴比在車子裡,

過去突然打開車門,開玩笑的說,能搭個便車嗎?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看到強納森在駕駛座位置上,挺著蒼白色陰莖,

也看到了巴比的陰莖,比強納森的更大更黑,

強納森大聲的要我走開,回到房間泡著過熱的熱水澡。

過了一星期才有機會跟強納森單獨談話,

兩人談話不順利,出手打了強納森巴掌,

過了片刻,強納森笑了,

這一巴掌似乎讓強納森很滿意,證實了某種他一直在懷疑的東西。

過了一星期,半夜巴比下來找酒喝,而我睡不著,下來做點事,

我們談話最後來到我做的派,接下來一年,我把自己的廚藝傳授給巴比。

強納森到紐約唸大學,巴比租了間公寓,在烹飪學校上課,

一年後巴比開了間餐館,也立刻衰敗下來,

餐館開張六個月後,伯頓因為睡著,沒熄滅的菸將半棟房子燒成灰燼且燒死自己,

伯頓過世後,巴比不久就關閉餐廳,搬來跟我們一起住,

在我平日在地產公司做文書工作及假日在教會教主婦上烹飪課時,

巴比將家裡收拾得窗明几淨。

 

 

第二部

強納森 I

強納森畢業後,成為一家週報的餐廳評論家,

一起住的室友克萊爾在一間珠寶店工作,大強納森十一歲,

克萊爾曾經嫁給一個舞者,也曾經是一位小有名氣女作家的情人,

曾經吸食海洛因跟鴉片,因為過量吸食安非他命而到巴爾的摩一家診所治療。

我的半個情人是艾瑞克,因為要研究同志餐廳,而在餐廳酒吧認識酒保艾瑞克,

我們有性關係,但沒有在我體內激發起迫切的需要或是憂傷而興奮的情感,

這情感和慾望結合起來則可以昇華成愛情。

 

巴比 I

我在奈德跟艾麗斯家待了將近八年,因為奈德衰弱的肺部,在醫生的建議下,

搬到乾燥的亞利桑那州,而我最後決定到紐約找強納森。

先到強納森跟克萊爾家,強納森房間裡安頓下來。

 

克萊爾 I

年輕時向情人獻出積極的態度和情感,仿佛是我的全部,

對別人一律採取柔順、甜美的態度,

最終他們卻因為我犯了某種自己也猜不出來的過錯而與我分道揚鑣。

三十二歲退出情場,像兒童一樣的活著,一小時一小時地活著。

 

巴比 II

這是我第二次新生活的開始。

強納森跟克萊爾上班時,我就收拾房子、買菜。

克萊爾有天突然要我換髮型,並幫我剪了小平頭,

當強納森回家時,克萊爾要我先躲在廚房再出去,

在黑暗的廚房時,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哥哥的存在,

他的意志和存在,當其他東西都消失後,所留下的卡爾頓的特性。

我已經逐漸養成不去想他的習慣,

把自己當成是老爸死後又投胎到奈德和艾麗斯家來的,

現在我不僅生活在自己的未來中,也生活在我哥哥失去的未來之中。

我看到自己跟哥哥的混合體,我可以去追逐一種生活和一個令人吃驚的未來。

從髮型以後,要改變什麼就不難了,克萊爾想辦法改變我,變成她的愛好。

克萊爾將我介紹給她的朋友,還幫我穿了耳洞,要設計個耳環給我。

不過最好的時光是強納森早早下班的晚上。

我找到在蘇活區的一個煎餅店的見習。

八月一個炎熱的晚上,沖澡後赤裸著走進強納森的臥室,

看到強納森坐在地上脫鞋子,我不自在的站著,

年輕時我為自己的身體驕傲,

平坦、寬闊的胸膛,小腹上的皮膚緊緊覆蓋在三塊結實的肌肉上,

但現在身上多出了十五磅肉。

強納森脫掉所有衣服進去沖涼,出來後提議到屋頂通風的地方,可能會涼快些,

躺在屋頂地上,拿著冰塊擦遍彼此的肌膚,兩人之間有個性愛,但沒有做愛。

 

克萊爾 II

打從十二歲開始就一直想要個孩子,可等到四十歲的時候才開始認真考慮。

有天晚上,巴比穿著三角褲走出浴室,

巴比是中西部的樣本,身強力壯,骨骼寬闊而結實,無憂無慮。

一個月過去,巴比回來,聊天聊到我去過胡士托,

巴比脖子貪婪地伸向前,眼睛明亮地盯著我。

再過一星期,我才引導著,主動著跟巴比上了床,

巴比出乎意料地達到高潮後,像嬰兒一樣毫無掩飾地哭著。

 

強納森 II

這天我跟艾瑞克交換彼此的歷史,

並沒有把過去的經歷一件件全部列舉出來,只講了最精彩的部分。

我們寄望於一種不同的愛,一種能理解並寬容我們人類的弱點,

卻不貶低我們關於自身更崇高想法的愛。

幾天後,巴比告訴我,他跟克萊爾相愛了,

我沒料到自己的聲音聽來這麼冷淡、惱怒,

本想用一種堅決但友善的語氣來回答。

吃完晚餐後,去看了電影,之後找藉口自己回家,

我很惱怒,很嫉妒,我想要巴比,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想要克萊爾,

我想像著巴比跟克萊爾的新生活,他們不像是會有幸福結局的情侶,

但他們可能會有個孩子,找到普通的工作,

並發現自己也推著小車穿越超市裡有日光燈照明的走道。

 

艾麗斯 I

奈德跟我遵循醫囑,來到亞利桑那州的沙漠中安頓一個新家,

買了一間只有一間臥室的公寓。

當我向克里夫蘭的廚房跟後院裡的梨樹告別時,

意識到我一直在以某種不確定的方式計劃著要離開他。

但跟一個脾氣平和的人結合的麻煩,

根本就不會有不公正或冷酷的心可以提供一道缺口,

可以讓你不受譴責地走進另一個生活。

 

強納森 III
我到亞利桑那州探望父母,在這爸爸第一次和我談到死亡,

爸爸要我做決定,當爸爸過世之後,要葬在哪裡

 

克萊爾 III

強納森只說了「 尋常的探望父母,內疚和電影 」,

但自回來後,強納森話少了,秘密多了,

到了三月,強納森宣佈要搬出去,去找一種生活。

為了讓強納森高興起來,邀請艾瑞克來晚餐,

在努力之下,艾瑞克在一個週五晚上來吃飯,

艾瑞克跟巴比聊起了唱片音樂,我提議到樓頂看日落,

聽到音樂,巴比先跳了起舞,接著艾瑞克加入,強納森加入,

看著他們,有一刻覺得世界在離我而去,

為了把自己拉回現實,也加入他們的跳舞,

唱到最後幾首歌時,我瞥了一眼強納森,

強納森用我從未看過的眼神看著我,一種受傷的、蘊著怒氣的眼神,

介於憤懣與悲哀之間的表情,當目光相對時,他飛快地轉頭仰望天空。

 

巴比 III
在樓頂跳舞後的第二天,強納森留下字條走了,

幾個星期,我等待自己真實感覺到來,憤怒、失望、背叛,但我還是這麼茫然。

強納森不在,我就沈浸在自己的生活中,

像幽靈一樣懷著無助的驚訝在屋裡打轉。

一直到十月,因為要到上西區找脊椎治療師而遇到強納森,

強納森說他愛上了我跟克萊爾兩個人,只要跟我們在一起就無法愛上其他人,

強納森走出酒吧,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就讓強納森離開了,

從此我們分開獨自生活,直到春天,

強納森在答錄機留言,告知我,他父親奈德去世了。

 

克萊爾 IV

我跟巴比到亞利桑那州參加奈德的喪禮,

艾麗斯堅持要到飯店住一晚,

家裡留給我們用,並答應在所有人起床之前,就會回到家。

巴比對我說,奈德是個好人,很棒,

強納森生氣的對方巴比說,讓巴比當兒子,決定所有喪禮事宜,

強納森就在旁邊掉幾滴淚就好了,

巴比當艾麗斯的兒子,可以帶女友回家,生幾個小孩,

說完之後,強納森就出門了,巴比追上去,

我因為不想留在屋裡等著他們,於是也追上去,

但有兩個多月身孕,又穿高跟鞋,追不上他們,

等巴比追上強納森後,兩人扭打成一團,

我到了之後只好抓著兩個人的頭髮直到他們停下來,

兩人停下來後,兩人相視而笑,

走回家時,強納森勾著巴比,強納森另外一隻手要勾我時,我拒絕了,

我獨自走著,盤算著喪禮結束後,自己回去再也不見他們兩個。

奈德的喪禮在第二天下午四點舉行,

奈德的弟弟艾迪從印第安那飛來,還有兩位老太太而已,

喪禮舉行完畢,回到艾麗斯家,當艾迪回到酒店,老太太回家後,

強納森跟巴比去酒吧喝酒,我單獨跟艾麗斯在家,

艾麗斯在廚房打破盤子,之後走到後院,

我在廚房收拾破盤子後,決定走出去看看艾麗斯需不需要幫忙,

發現艾麗斯手抓住頭髮扯下來,

我過去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去扯頭髮,

艾麗斯告訴我,她一直計劃離開奈德,因為是陌生人有些話反而容易說出口,

之後艾麗斯要求我用力抱住她,同時強納森跟巴比回來了,

雖要巴比不要過來,但巴比還是過來,艾麗斯因此哭了起來,巴比也哭了,

我一隻手摟著艾麗斯,一隻手摟著巴比,

強納森試探地落在我肩上,我騰出位置給強納森,

手越過強納森的肩膀摟著巴比,

突然心中的東西聚集,讓我大笑,雖然不合時宜,

笑父親,因為衷情於邋遢跟雜亂而備受折磨,笑那一心想報復的母親,

笑奈德,一個已化為骨灰的夢想家,笑懦弱無用的強納森,笑巴比跟我自己。

 

強納森 IV

我們決定開車回紐約,沿路欣賞風景,克萊爾走了七個州,一路上都在嘔吐。

其中回到克里夫蘭,來到強納森父親的戲院原址跟原來的家,

再到巴比已經被鏟平的家原址,跟父母親、哥哥的墓。

巴比面對悲傷的方式,像是體內有東西離開了,

生龍活虎的精神消失了,顯得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態,

不瞭解的人會將誤認為愚蠢。

途中巴比突然提出在城外找個房子,我們三個一起住進去,

克萊爾說我們一點都不像是家庭,要巴比停車,

巴比以為克萊爾又要吐了於是停車,

克萊爾沒等巴比把車停妥就開門下車,直接走開,

克萊爾說自己懷孕了,可能不會生,可能會生但自己帶,

巴比則覺得我們三個可以一起養這孩子。

 

 


第三部

巴比 I

我們在離胡士托五英哩的地方買了一座棕色的兩層樓房。

孩子出生後,強納森對女兒麗貝卡是那種受罪似的疼愛,

面對麗貝卡的脆弱跟沒完沒了的要求時,克萊爾跟我要冷靜些。

我們準備要開一間咖啡廳,在粉刷牆壁時,聽著音樂,

時間交織在一起,過去匆匆地撞進了未來,

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個在身旁幹活的兄弟,

一個修正過的未來像燈泡一樣的在頭頂閃耀著。

強納森和我是同一個隊伍裡的成員,這隊伍那麼古老,其他人都無法加入,

我們喜歡克萊爾,但也不能算是成員,不能真正算在內。

把我們拴在一起的是比性更強大的東西,超越了愛情,

我們不分彼此,只是長在不同的身軀裡,是自己又是對方。

強納森跟克萊爾為了麗貝卡所有權爭吵,

而指責我總是要人陪著的人,反映所有人的願望,

但我有沒辦法告訴她的事,我一部分是活人,一部分是死人,

我活著不僅是為了我自己,還為了更多的人。

 

克萊爾 I
強納森具有做父親的吸引力,不乏母親的親情,卻無母性中必有的脅迫感,

巴比很溫柔,但與麗貝卡不十分接近,我和她則太形影不離。

麗貝卡會關心巴比和我,但她將屬於強納森。

 

艾麗斯 I
我叫強納森來亞利桑那州幾天,

直到強納森要離開的前一天才將奈德的骨灰盒子給強納森,

因為我開始跟別人約會了,他比我年輕,叫做保羅·馬丁內斯,

我的生活好像順序顛倒了,

跟奈德在一起時,生活充滿秩序跟尊嚴,那是在遲暮之年所希望的恬靜,

而現在要步入老年時,我愛上了一個能言善辯、皮膚黝黑的人,

但我沒說這真正的原因,以後有時間會談到保羅的,如果這戀情持續下去的話。

在到機場的路上,我開到一條岔路裡,

裡面的山谷很美,要強納森把奈德的骨灰撒在這,但強納森拒絕了,

我們因此為了強納森那三人家庭而爭吵,

最後沒有結論,而強納森坐上飛機離開了。

 

強納森 I

剛搬到胡士托時,以為會有單身同志,

然而到這來的都是成雙成對的,於是我邀請艾瑞克來渡週末。

看到艾瑞克時,發現他因生病消瘦很多,帶艾瑞克參觀家裡、餐廳,

晚上吃飯後,問起艾瑞克發病多久了。

晚上睡覺時,我擠在巴比跟克萊爾中間,

擔心自己也一樣罹患了艾瑞克一樣的病。

 

巴比 II

我進去跟艾瑞克聊了一下天,最後想擁抱艾瑞克一會,

把他的腦袋依靠在我的胸膛上,

想在他的身體慢慢地被過去吞沒的時候能拉他一把,

但艾瑞克覺得我冒犯了他的隱私。

 

強納森 II

因為巴比的邀請,艾瑞克經常來拜訪,

當艾瑞克承受不起旅行奔波時,便搬進來住了,

在我們的堅持下,艾瑞克住進我讓出的房間,

巴比擔當起照顧艾瑞克的主要責任,兩人開始一種求愛式的關係,

有天傍晚回家,艾瑞克坐在走廊上,

艾瑞克覺得當時愛上我了,但不願承認,而現在已經無濟於事,

我相信我知道答案,艾瑞克和我從沒有相愛,

我們躲在滿意的、別無所求的伴侶關係中,

放棄自己的生活,去遵從一種模糊不清的理想。

我不願他不受感動地死去,於是撒謊說也愛上了他,兩個都是懦夫,疏忽的罪責。

 

克萊爾 II

巴比跟強納森上班時,照顧著艾瑞克,

艾瑞克對麗貝卡從沒失去耐心,但和強納森不同,

艾瑞克不愛麗貝卡,只是喜歡她。

起初我感到腹中顫動的隱約不適,

幾個月後,我知道在尋找一個抉擇或是一個抉擇在尋找我。

在五月的一個下午,麗貝卡自言自語說著自己故事,

突然意識到,要是就在艾瑞克死去,強納森又病倒時,

麗貝卡獲得了完全的意識呢?

如果麗貝卡最早的記憶都是關於她最喜愛的人的委靡和最終消失,會有什麼影響?

幾週後,強納森想在邀請媽媽過來一次,

而我則提出帶麗貝卡到華盛頓看看父母,

原諒我吧,我最終得到我想要的,自己的寶寶。

 

巴比 III

在照顧好艾瑞克後,強納森進城為餐廳訂貨,我爬上屋頂換屋瓦,

在屋頂看著我們的園地,再過去的田野跟山脈,

前廊附近的草地上躺著麗貝卡的玩具,無法相信克萊爾竟然忘記帶走,

突然一陣恐慌,知道克萊爾跟麗貝卡不會回來了,

本來想說點什麼,但不能冒險,如果強納森決定跟著走呢?

我不能讓這個家就這麼拆散了。

晚上強納森要我跟著去將他父親奈德的骨灰灑了,

在克萊爾跟麗貝卡走後想著,

不願意她們回來時看到只剩幾口氣的艾瑞克,

客廳裡書架上供著我爸的骨灰,這個房子裡有太多的死亡氣息。

如果我有三長兩短,要巴比把我的骨灰也灑在這。

 

 

終聲

強納森 I

四月的一個下午,艾瑞克死前幾個月,到密林深處的一個池塘,

水還沒變暖,但艾瑞克堅持要下水,

艾瑞克可能無法等到春暖花開的季節,也不能向陌生人暴露自己的身體,

我同意艾瑞克,一起脫衣準備下水,

巴比最後讓步,因為巴比拒絕被排除在一個他所阻止不了的錯誤之外。

在水中,之前一直為將來而生活,活在持續不斷的期望當中,

此時,這一進程突然終止了。

我擁有此刻,完完全全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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